大概是非常的境遇,鑄就了他非凡的膽識和沉勇的血性,年僅二十一歲,辛棄疾就組織起兩千人的隊伍,參加了耿京領(lǐng)導的聲勢浩大的起義軍,并擔任掌書記。兩千人,得是有相當?shù)奶栒倭Π伞?/div>
更為離奇的,是一年后,聞聽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、義軍潰散,辛棄疾帶領(lǐng)五十多人,襲擊幾萬人的敵營,把叛徒捉回建康,交給南宋朝廷處決。五十對幾萬,其果決神勇,怕是軍事戰(zhàn)爭史上,一個不多見的險奇案例了。
馬作的盧飛快,弓如霹靂弦驚。了卻君王天下事,贏得生前身后名,可憐白發(fā)生?!?/div>
或許,這才正是他一生心情的寫照。
其實,辛棄疾原本就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、熟諳兵法戰(zhàn)策的政治大家和軍事奇才,讀他的《美芹十論》、《九議》,其對敵我形勢的預判掌控、對對陣雙方的心理態(tài)勢把握,都是精準真切、深刻充分;他所提出的“批亢搗虛”的具體應對策略,以及“能謀為不可勝"的戰(zhàn)略思想,都極具實戰(zhàn)價值,致勝因素極高。
可惜,這樣一位兼具戰(zhàn)略眼光和戰(zhàn)術(shù)技巧、對敵我雙方形勢又了然于胸的將領(lǐng),卻是生不逢時,時代沒能提供給他充分的施展空間。當政者偏安一隅的心態(tài),和他立志北伐的強烈愿望也并不契合。而作為歸正之人,又不免受猜忌。即便是有滿腔報負,卻難得施展,個中滋味,自是難以道盡。
“落日樓頭,斷聲鴻里,江南游子。把吳鉤看了,欄桿拍遍,無人會、登臨意。”
字字痛心,讀來著實令人嘆惋。
在敵人來勢兇猛,朝野無望,君臣頹靡的情勢下,辛棄疾一直堅持“蓋不可勝者,乃所以徐圖必勝之功也”,不悲觀、不認命、不服輸、不膽怯,主張險境之中亦可求勝,正是英雄本色。
陳彼得的《青玉案·元夕》,正是以一種簡練蒼勁、氣息高揚的音樂元素,將辛棄疾一生的慷慨意氣和高渺情懷,完美的演繹出來。
陳彼得是一位臺灣的音樂人,音樂素養(yǎng)深厚。雖已年逾古稀,音樂感覺依然敏銳不固化。他將早期借鑒西洋音樂的自由風格,結(jié)合了古典音樂的雄渾陳厚,將一首古韻歌曲,演繹的蕩氣回腸、靈動流暢。
歌曲是在一種悲壯的旋律中行進的。音樂仿佛從遙遠的歷史深處,渺渺穿梭而來,跟隨著一陣緊湊穩(wěn)健的前奏,在恍若策馬奔馳的節(jié)律中,時光漸近,恢宏的背景逐漸展開。
歌者的聲音,似是從略帶寒意的高空,從時光的交匯處,陡然而起。俯視下去,目光所至,一片繁華喧囂。人流如織、繁星如雨,知音何在?萬千美景,都匯成全無溫度、了無生趣的光影,如夢幻般,流逝而去。在一派瘳落的意境之中,在激昂悲愴的時代音律襯托之下,一種落寞心境隱隱浮現(xiàn)。
歌曲的表達舒緩淡定,旋律激昂、卻簡練沉著,又融入恬淡的柔性之美,收放之間,純熟自然。
音樂將歷史的悲情、生命的熱切,用藝術(shù)的手法,凝結(jié)起來,在流動的音樂元素之中,張揚出唯美的宏闊意象,撞擊著人的心靈。
作者將一首略帶搖滾的古風作品,表現(xiàn)得自在閑散又極具張力,或許是年齡、閱歷和才藝的沉淀,才有的魅力。年輕的作曲者,敘說一種強烈的情緒,往往達不到這樣的沉著穩(wěn)健和饒有余力。
歌曲的演繹從容跌宕,又低回有致。歌者的聲音,有種老人獨有的、繁華看盡后、淡泊平和的美感,聲音響亮不刺耳,每個字,都以一種獨特的美感,打進人的心里,給人留下舒適而鮮明的印象。
重點字尾的漂亮拖音,看似隨性,卻情感飽滿,深見功力。間以似斷似續(xù)的余音,造成余韻綿延的效果,向著宇宙的幽深處,延宕而去,擴展了歌曲的遼遠意境。
副歌部分從容延展,自在飛揚,以一種悠長的調(diào)子,將歌者從眼前的熱鬧景象中拉遠,站到渺遠的云端高處,聲音里便有一種夢幻般的灑脫和短暫的歡暢。自在的旋律回旋往復,一唱三迭,在一種疏離又親切的氛圍中,形成一種冷靜的熱烈,溫暖的傷感。整首歌曲,便展現(xiàn)出一種既有恢宏氣象、又具溫情美感的獨特魅力。
陳彼得老人雖然己經(jīng)74高齡,卻保持著清簡、儒雅的形象,保持著對藝術(shù)的摯愛。將一份喜好,愛到癡迷,愛到極處,乃至和生命融合在一起,從而讓自己的生命,抵達一種唯美的狀態(tài),不由人不心生敬意。
作為一位藝術(shù)家,愿將自己感知到、捕捉到的那份濃烈的藝術(shù)美感擴展開來,努力把心中對美的那份摯愛,擴大到更廣大的境界中去,讓生命呈現(xiàn)一種更深廣的張力,那份專注、執(zhí)著的赤子之情,令人動容。
“莫道桑榆晚,為霞尚滿天”。老人不為年老所困,他用最后的氣力,歌唱自己所獨創(chuàng)的生命的美。他用歌聲告訴世人,一位老人,他美好的生命狀態(tài),會是什么樣的。這種生命的壯美、生命的張力,亦是不輸于辛棄疾的。
而辛棄疾的悲憤,正在于,他對于生命的茍且和不能抗爭,是不能容忍的。一個抵達英雄狀態(tài)的人,和一個能抵達唯美狀態(tài)的人,他們的心情,應該是一致的。
人說“聲氣相求”。老人說:“我的一生與音樂為伴,我年過七旬,驀然回首,我發(fā)現(xiàn)最美的歌詞,是我們的詩詞經(jīng)典?!彼米约旱囊魳?,將辛棄疾的詞作喚醒,用兩個生命最晶瑩的特質(zhì),碰撞出璀璨的生命火花。
“眾里尋他千百度”,生命是一個短暫而美麗的過程,我們的生命,又該走向何處?或許,他們面對生命、面對人生的昂揚姿態(tài),給我們提供了一種別樣的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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